自打中国美术史有了“写意画”至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它已从辉煌的巅峰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不管大家如何自恋般地重复或抬高手底下的那点玩意儿,沾沾自喜也罢,沽名钓誉也罢,而比照前人淋漓尽致的濡染大笔,自己手里的那颗“小棍儿”已无法逗起别人的情绪。于是大家在饥渴中急于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可最终却以牺牲“笔墨”为代价,慌里慌张地独树一帜,煞有介事地标新立异,处境却可谓窘困,局面却可谓尴尬。
不错,“写意画”在新的环境中所扮演的角色,的确近乎萎靡,亟待补充血液,但我坚持认为它最终不只是“笔墨”的问题,为此我心里总好像塞着一个谜团,或者说总在琢磨这样一个问题:艺术既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那么艺术本身肯定是不会变,可变的只有人与社会,也就是说,“笔墨”作为一种艺术语言无疑需要保留。至于“笔墨”的价值意义在今天究竟是什么?也许它的意义正是在人们不断更新的物质生活中起到了滋养精神的作用。
对于周围的人们,面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不便猜测他们是否恰当地选择了艺术语言。按我个人的想象,写意画面对变化着的现实人生,如果仍以简单的方式去套用旧有的语言,没有改造,恐怕就很难适应今天的情感需求。那就谈不上恰当。至于什么才是恰当的语言,我想,只有沉潜在现世本源的探寻中,深切地感受和体悟,才可以找到。
假如我想使自己的画区别于传统写意画,仅仅把语言停滞在形式的花招上,而毫无价值支撑,就认定是一种超越,就是新的,那就是自欺欺人。所以关键问题还是价值思考,以现代人普遍的生活方式为依据来注目周围司空见惯生活背后的本质。这不等于放弃传统,一味求新。新的未必都好,旧的未必不好。新东西给人以新鲜感,不致于让人乏味,而旧东西却给人以亲和力,让人熟悉,产生某种依托。所谓“人视一杯水,佛视千万虫”。新旧、好坏、高下都在心。当然,像古人那种避开现实人生躲在山林里赞美自然的情致,虽高蹈玄远,令人无以为怀,但它终究消解不掉现实人生带给我们的经验,也代替不了我要表达现实的渴望。我总在想,实际上正是由于我对传统绘画的深深眷恋,对其表现语言的深深痴迷,才从容地选择了既能保持语言系统的再生,又能表现我内心世界的“笔墨”。我相信旧有的语言系统一旦纳入现代语言范畴当中,如果产生某种对抗,其弊不在“笔墨”,弊在“笔墨”技术和形式上的孤立。与情感无关,而与现实相悖。
中国写意画经历千余年的发展,经历无数次革新变法都没有改掉笔墨。它依旧跃动在宣纸上,一直神秘地、令人难以揣测地发挥着它潜在的功能,且生命力愈来愈强。可见,这其中一定有着巨大的精神力量的支撑,才使它延续不衰。
从我个人的感受看,笔墨在流动中所带给我的精神愉悦,至少在挥运之间呈现的那种穿透力、渗透力和玄化的特性,都使我的固定经验得以破坏,都不能按既定模式去安排、去设想,都必须遵循感觉和感受的需求。而从中体味到的那种表现性、不定性、抽象性,均使我获得了最大的自由。显然,仅仅把笔墨限制在表象上,不联系深刻的现实人生,架空它,然后抹煞它,在逻辑上说至少是荒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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